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伏生邹平传《尚书》
【来自:大众日报 点击数:2971 更新:2008/6/28 16:54:3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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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族精神家园的建设和维护,离不开一代代人薪火相传。伏生,一个几欲淹没在历史中的名字,今天重新被后人提起。
两千多年前,在中华文明历史的传承中,他跑出了重要的一棒。
6月16日,小雨,邹平县韩店镇苏家村村民伏祥吉的家院里一片青葱。与普通的农家小院相比,这个院子略大一些,正北和东侧的房屋仅存几面断壁,青灰色的古砖散落。在主人精心打理的菜园中,隐没着厚实的石阶和敦实的石柱基座,提示这个院落非同寻常的过往。
伏祥吉和妻子颜玉芬,今年都是85岁高龄,居住在院子的西厢房中。推门进去迎面中堂上题有一诗——祖龙枉以吏为师,牵犬东门笑相斯。转盼阿房化焦土,千秋人拜伏生祠。(王渔洋作)
这座院落就是曾经的伏生祠,伏祥吉是伏生的第69代孙。
金字匾额“尚书再造”
清代诗人王渔洋的这首诗作,句句暗含典故,最末一句所提伏生,是秦汉时一位重要的文化传播者。伏生名胜,邹平(时属济南郡)人,生卒年代不详,秦朝时征为博士。据当地老人回忆,邹平魏桥镇冢子村原有伏生墓,牌坊上悬金字匾额,书“尚书再造”四个大字。
重新认识这位两千多年前的学者,不能不提《尚书》。《尚书》,意为“上古帝王的书”。朱自清在《尚书第三》一文中指出,“《尚书》是中国最古的记言的历史,包括虞、夏、商、周四代,大部分是号令,就是君王向大众宣布的话,小部分是君臣相告的话。”它是我国第一部上古历史文件的汇编,保存了商周特别是西周初期的重要史料。
在儒家所传的五经中,《尚书》残缺最多。经历了秦始皇焚书的劫难,如今所存的29篇《今文尚书》就是经由伏生冒死传递。
藏书于壁独得二十九篇
《汉书·儒林传》对伏生传《尚书》的事迹有明确记载:“秦时禁《书》,伏生壁藏之,其后大兵起,流亡。汉定,伏生求其《书》,亡数十篇,独得二十九篇。”
寥寥数语,再现了当时情景。秦始皇下诏焚书,伏生冒诛杀之罪,将一部《尚书》藏在墙壁里。后来发生兵乱,他多年流亡在外。汉朝平定天下,伏生回来取书,发现已失去数十篇,剩下的只有二十九篇。
失去数十篇的原因何在,据学者推测,当时《尚书》书写于竹木简上,水蚀虫蛀极易造成损失。书籍本身数量有限,经过一场文化浩劫,伏生挽回的29篇《尚书》非常珍贵。他把仅存的《尚书》一一抄录整理。
汉惠帝四年正式宣布废除秦朝制定的“挟书令”,民间藏书取得合法地位。伏生在齐鲁一带广招弟子,传授《尚书》。齐鲁一带儒生纷纷拜他为师,“学者由是颇能言《尚书》,诸山东大师无不涉《尚书》以教矣。”(《史记·儒林列传》)。
后来汉文帝知道了伏生的名字,想召他入朝讲《尚书》。据《汉书》记载,当时伏生已90多岁,不能远行到京师去。文帝便派太常掌故晁错来从他学。90岁在古代是很稀有的高龄,伏生年事已高,言语含混不清,靠女儿羲娥传言给晁错。《尚书》是上古文字,佶屈聱牙,加上晁错不熟悉齐地方言,在邹平逗留半年左右时间才将《尚书》的章句全部理解记录下来。据邹平文史研究者王红考证,伏生把《尚书》交付官方,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。晁错走后大约一年,伏生去世。
祭祀旧景香火旺盛
自儒家正统地位确立之后,伏生的贡献被历代褒扬。唐贞观二十一年,诏命伏生从祀文庙;宋咸平三年封他为“乘氏伯”。为伏生赋诗作词的文人不胜枚举,王维、展子虔、赵孟頫、唐伯虎等画家也都曾以“伏生传书”为主题作画。
在野史传说中,伏生的形象更为可亲。他幼年生活困苦,居住在石屋里,天性勤奋好学,从十岁起就攻读《尚书》,“以绳绕腰领”,读一遍《尚书》打一个结,“十寻(八尺为一寻)之绳,皆成结矣。”(段成式《酉阳杂俎》)
据邹平文史研究者王忠修考证,元代以前,邹平伏生故里就建有伏生祠,历代多次重修。伏祥吉老人仍能忆起当时祠堂景象———正殿内立伏生像,伏生像一侧是伏姑羲娥,墙上挂有明代杜堇所绘的《伏生授经图》。正殿西侧是晁太常祠,前方是祭堂。伏生祠香火旺盛,每年二、八月十五,当地官员、士绅及伏氏后人都要来到伏生祠,按辈分高低、年龄长幼列队,三跪九叩进行祭拜,声势庄严浩大。
伏生祠的存在,也带给这个村落别样的风俗。据传六月六是伏姑的生日,伏氏家族的女性后代,每人要为伏姑做一双鞋,拿到祭堂里烧掉。旧时村民办红白喜事摆宴席,杯盘盏碟不够用,经常要到伏生祠借“窑货”(碗碟),因此还产生了一句民谚:“伏生祠里的窑货——借不完”。伏生祠人气之兴旺可见一斑。
“圣人参军”最后一个奉祀官
伏生后裔世袭五经博士,自建伏生祠后,历代皆设奉祀生,最初由伏氏直系长孙担任,主持祭礼。清康熙后,奉祀生则从圣贤后裔俊秀的子孙中充补,要由地方官考试,经礼部审查注册才能任命。到民国三年二月,奉祀生更名为奉祀官。
伏生祠的最后一个奉祀官是其第69代长孙——伏伯言。伏伯言是伏祥吉的兄长,在老人和当地文史研究人员的口中,伏伯言的故事带有原生的传奇色彩。
1937年,30岁的伏伯言在当地小店学堂担任校长,居住在伏生祠的东厢房中,拥有作为奉祀官所享有的近百亩农田。当年12月24日,日本侵略者轰炸邹平,伏伯言的生活发生了急剧的变化。他主动找到黑铁山起义的部队,并带上从邻居家借来的手枪和学校的油印机参了军。
伏伯言用自带的油印机印发抗日宣传材料,受到廖容标司令的欢迎。伏家是当地望族,奉祀官是“圣人”之后,伏伯言的参军在当地引起很大反响。当时的抗日宣传刊物以“圣人参军”为题,展开宣传,发动更多人加入抗战。
但在兵荒马乱的年代,伏家对伏伯言参军的行为持反对态度。1938年春节前夕,伏伯言回家探亲,被扣在家中不准返回部队。伏伯言趁家人不在,用石头砸坏了栅栏门,制造了自己被人绑架的假象,返回了部队。伏伯言跟随这支抗日军队,南征北战,立下了赫赫战功。解放前夕随军南下,解放后曾任浙江省粮食局局长、交通厅副厅长等职。1992年6月病逝。
随着最后一个奉祀官离去,时代变迁,伏生祠也由兴盛转向落寞。据当地老人回忆,解放后,先是祠内的伏生、伏姑像被扒倒,改作镇上的粮仓。“文革”期间,伏生祠的主要建筑被拆,祠内石碑被打碎砌入新建的房屋中,拆得上好的木料被卖到周村等地,卖来的钱,买了8台柴油机,配给了8个生产队。
时至今日,伏生祠遗迹犹在。建筑虽难掩破落,院内却生机盎然——在两位80多岁老人的照料下,院子变成了一方整齐的小菜园。没了顶的晁太常祠,推门只见脚下一方碧绿,果菜青青。伏氏后人仍在这片土地上繁衍,如今已经延续到第73代。
据了解,目前邹平县委正在准备对伏生祠作进一步的保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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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尚书》存疑
□卞文超 整理
《尚书》约成书于3000年前的战国时期,是中国古代最早的一部历史文献汇编,最早被称为《书》,到汉代被叫做《尚书》。汉代以后,《尚书》成为儒家的重要经典之一,所以又叫做《书经》。由于它是中华民族最早的政事史迹汇编,其中的《禹贡》又奠定了当时中华版图框架,有学者将《尚书》推崇为中华民族的“时空定位”之书。
在儒家五经中,《尚书》残缺最多,问题也最多。这部书的写作和编辑年代、作者已很难确定。它的基本内容是古代帝王的文告和军臣谈话记录,由此可以推断作者很可能是史官。相传孔子曾经编纂过《尚书》,删书为百篇,也有不少人认为这个说法不可靠。
《尚书》所记载的历史,上起传说中的尧虞舜时代,下至东周(春秋中期),历史约1500多年。全书用散文写成,按朝代编排,分成《虞书》、《夏书》、《商书》和《周书》。《尚书》使用的语言、词汇比较古老,因而较难读懂。
据朱自清的研究,《尚书》有《今文尚书》和《古文尚书》之分的说法。汉文帝时,伏生传授自己保存的29篇《尚书》,掌故官晁错用全国统一的汉隶进行书写记录,此29篇得名《今文尚书》。伏生的弟子整理了伏生讲《尚书》的讲义,作成《尚书大传》释义。
汉景帝时,鲁恭王为了扩展自己的宫殿,去拆毁孔子的旧宅,在墙壁里发现“古文”经传数十篇,其中有《尚书》。这些经传都是用“古文”写的,所谓“古文”,其实只是晚周民间别体字,又称“蝌蚪文”。恭王肃然起敬,不敢再拆房子,并且将这些书都交还孔子的后人孔安国。安国对经书加以整理,发现其中的《书》比通行本多出16篇。这称为《古文尚书》。
汉武帝时,孔安国将这部书献上去。因为语言和字体的两重困难,一时竟无人能通读,成为“逸书”,只能存档于皇家图书馆里。汉成帝时,刘向、刘歆父子曾先后领校皇家藏书,对照古今《尚书》进行解读,但因未列于学官,《古文尚书》一直未能广泛流布。
由于《古文尚书》的语焉不详,后世所传真假多存疑窦。三国末年,魏国王肃伪作了一部孔安国的《古文尚书》,并被定为一尊。从唐代以来,人们把《今文尚书》和《古文尚书》混编在一起。后来经过明、清两代的一些学者考证、辨析,确认相传由汉代孔安国传下来的25篇《古文尚书》是伪造的,这个冒名顶替了一千年的伪《古文尚书》才最终被揭穿。